女版金庸--鄭丰(陳宇慧),

繼2007年在台暢銷十二萬冊的《天觀雙俠》之後,睽違二年精心力作!

帶領讀者再次馳騁江湖、縱橫武林,奔騰快意恩仇的武俠世界!



靈劍



全三冊

 


「異龍現,江湖變;靈劍泣,野火熄」 ──
武林中魔教橫行,浩劫四起,人人噤若寒蟬。而江湖上流傳的一則嘔血籤辭,預示了殲滅魔教的一縷線索,
也牽扯了一件慘絕人寰的滅門血案,以及,一個忘記自己姓名,忘了過去和所有一切的小道童……



第一部 聖火神教


楔子 二十四字嘔血籤辭

明月如霜,好風如水,清景無限。曲港跳魚,圓荷瀉露,寂寞無人見。紞如三鼓,鏗然一葉,黯黯夢雲驚斷。夜茫茫、重尋無處,覺來小園行遍。

天涯倦客,山中歸路,望斷故園心眼。燕子樓空,佳人何在?空鎖樓中燕。古今如夢,何曾夢覺,但有舊歡新怨。異時對、黃樓夜景,為余浩歎。  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——蘇軾〈永遇樂〉



深沉靜謐的黑夜,空曠幽暗的莊院中,清冷的月光映照著一池破敗的荷葉。荷葉池邊,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兒悄悄蹲在草叢後,聚精會神地凝望著池邊石上的一隻黑身大蟋蟀。他等了好半晌,終於看準時機,陡地往前一撲,兩隻小手闔在蟋蟀身上,興奮地大叫起來:「捉到了!捉到了!爺爺,你看!」

不遠處,一個面容乾枯的白髮老者煢然獨立。他的面色與池中荷葉一般灰敗,眼光從未離開小男孩兒的身形。

小孩兒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捂著蟋蟀,興沖沖地奔到老者身前。老者彎腰將孩子抱了起來,迷濛的老眼凝望著孩子天真的笑靨。如此溫馨的情景之下,老者的神色卻顯著異常的悲哀憔悴。他嘶啞著聲音道:「小小兒,晚了,該睡啦。」

小孩兒扭了扭身子,撒嬌道:「我不要睡,我要嬤嬤陪我!嬤嬤去哪兒了?」

老者的臉霎時變得極為蒼白。他長歎一聲,抱著孩子走入院旁的側屋,在床頭坐下。小孩兒仍舊喜孜孜地覷著手中那隻大黑蟋蟀,小口微張,滿面好奇之色,完全沒有注意到爺爺複雜的神情和悲傷的眼神。

老者似乎終於下定決心,吸了一口長氣,端起了放在床頭几上的一只杯子,杯中盛了小半杯靛藍色的茶水。他顫抖著手,將杯子拿到小孩兒嘴邊,說道:「小小兒,來,乖,喝下了。」

小孩兒低頭見那茶水顏色古怪,吐了吐舌頭,問道:「爺爺,這是什麼?」爺爺搖頭不答。小孩兒知道爺爺向來最疼愛他,聽話地張口喝下了,舔舔嘴唇,笑道:「甜甜的,好喝!」

老者緊緊地將孫兒摟在懷中,身子抖得更加厲害,低聲道:「這是能讓你睡覺的糖水。你好好睡,乖乖睡,知道麼?」

小孩兒點了點頭,伸出滾圓的雙臂抱住了爺爺的頭頸,一如平時,將小口湊過去親親爺爺的臉頰。便在此時,小孩兒忽然手腳僵硬,眼睛發直,他臉色轉黑,口中冒出白沫,睜著一雙無邪的眼睛望著爺爺,但是這雙眼睛已看不到事物。小孩兒手中的蟋蟀兀自高聲鳴叫,蟋蟀的主人卻已聽不到聲音了。

老者臉上肌肉扭曲,眼淚如斷線般落下,全身顫抖得如要散開一般。他哽咽道:「小小兒,我的心頭肉……原諒爺爺!爺爺這是為了你好……原諒爺爺……我這就帶你去找嬤嬤,我也就來陪你了!」

他顫巍巍地抱起小孩僵硬的身子走出房間,來到了後廳。後廳寬廣而昏暗,角落只點起了幾枝白色的蠟燭,燭淚已成堆。只見地上整整齊齊地放了二十來張蓆子,每張上頭都躺了一個人形,身上蓋著白布。

老者將小孩兒放在近門邊的一張蓆子之上,取過白布小心地蓋上了。蓋上之前還不忘低頭親了一下那猶自溫熱的小臉。

他抬起頭,放眼望向滿地的死屍,一股辛酸悲痛陡然如狂風暴浪般捲上心頭:「我這一生最親厚珍愛的眷屬弟子都已去了,連心頭肉的寶貝孫兒也去了!

他喃喃自語道:「我只能這麼做,我只能這麼做!這是最好的方法,沒有別的路了!」

長長地吁了一口氣,在孫兒身旁最後一張蓆子上坐下,伸手去拿那早已準備好放在蓆邊上的最後一只酒杯。酒杯中靛藍色的茶水在微弱的燭光下閃著詭異的光芒。

 

但他的手沒有碰到杯子,卻碰到了另一樣事物。他一摸便知道那是什麼。那是他七十年來從未離手的算木。他不自由主伸手摸索,將蓆邊的六條算木都抓在手中。


他握著熟悉的算木,不禁精神一振,坐直了身子,心中動念:「我該卜出我此生的最後一卦。我這一生以卜卦始,也應以卜卦終。江湖第一算仙神卜子,怎能在臨死前不卜最後一卦!」

 

他吸了一口氣,取過一旁的籤筒,在黑暗中輕輕搖晃,倒出一把筮竹,口中喃喃自語,熟練地分竹、數竹、排卦,排出了一個卦象—「水天需」。

需,等待也。神卜子微微一呆,等什麼?他往上數去,卦辭應在上六:「入于穴,有不速之客三人來,敬之終吉。」

 

神卜子嘿嘿一笑,自言自語道:「我還不能死,還要等這些不速之客來!」

(連載待續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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