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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靈 I:生事如轉蓬  

節錄四

他花了好長時間,才把自己從那個夢裏拽出來。羅中夏頭很疼,有宿醉的感覺,心想不會是夢裏酒喝多了吧?他一伸手,發覺額頭蓋著一塊浸著涼水的絲質手帕,摸起來手感很滑順,在一角還用青線繡了一個娟秀的榕字。環顧四周,羅中夏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小屋之內,正和衣躺在一張簡陋的折疊床上。


房間很舊,牆壁上的灰黃污漬清晰可見。屋子裏除了床以外只有兩把白色的塑膠椅和一張木桌,地板上還擱著一個小電熱壺。唯一與房間格調格格不入的是一個懸在牆壁上的神龕,龕中不是財神不是關公,而是一幅已然泛黃的古畫,畫上男子面色清庾,青矜方冠,右手持著一管毛筆,左手二指輕撚筆毫,神態似是在小心呵護。

「奇怪,這是哪裡?」羅中夏掙扎著要起來,發現身體酸疼不已,動彈不得。他只記得自己被黑筆穿胸,接下來什麼都不記得了。就在這時,屋外忽然傳來說話聲。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,正是鄭和。

「韋先生,這裏是您的錢。」

「好,好,筆我已經幫您包裝好了。」一個蒼老的聲音道,「算您幸運,這種鳳梨漆雕管狼毫筆只有我這裏才有,別人根本都收不到。」

羅中夏聽了大驚,難道自己是躺在長椿舊貨店的里間?他拼命要爬起來,想要去阻止他們交易,自己好不容易才占了先機,怎麼可以讓那管筆落入鄭和之手。

可惜他的四肢如灌注了重鉛,完全不聽使喚,只能眼巴巴地聽著屋外動靜。

「那我走了,下次有什麼好貨,韋先生記得告訴我。」

「一定,一定,您慢走。」

接下來是開門關門的聲音,還能隱約聽到汽車引擎的轟鳴。羅中夏沮喪地閉上眼睛。功虧一簣,如果不是那兩個怪人莫名其妙地打鬥,也許現在得手的就是他了。

正想著,忽聽吱呀一聲裏屋的門開了,先是小榕,然後是一位老人走進屋來。這老頭鬚髮皆白,兩道白眉濃密綿長,似兩抹白雲在額前頹然不流。

小榕眼睛尖,一眼看到自己的手帕被挪動過了,對老人說:「爺爺,他醒了。」老人嗯了一聲,拖了把椅子坐在床邊。羅中夏見裝不下去了,只好睜開眼睛。老人道:「你好,我叫韋勢然,是這裏的店主。」

羅中夏奮力抬起脖子:「你們……能不能用最簡單的話告訴我,這一切是怎麼回事?」

「什麼怎麼回事?」韋勢然看起來有些莫名其妙。

「我怎麼會躺在這裏?剛才這個小姑娘和那個怪人到底打的什麼架?我胸口怎麼會塞進一枝筆去……」羅中夏覺得要問的問題太多了。

老人眉毛輕微地顫了顫,隨即呵呵一笑:「這位同學,你剛才在外屋裏無故暈倒,被我孫女扶到後屋休息,現在這才醒過來。」羅中夏疑惑地越過老人肩頭去看小榕,後者無語地點了點頭。

「可是……」

羅中夏話未說完,手腕被韋勢然一把按住。過了片刻,韋勢然鬆開他的手腕,慢條斯理地說:「我看你的脈象滑散,可能是體質太過虛弱,所以才會暈倒。」

「可我剛才確實看到她和一個人打架,又是風又是雪的……」羅中夏指著小榕,剛才的情景還歷歷在目。

韋勢然用手背貼了貼羅中夏的額頭:「人在暈倒的時候,確實會產生一些幻覺。至於為什麼夢裏會出現我孫女,就要問你自己了。」

說完以後韋勢然瞟了他一眼,羅中夏被這麼一反問,面色大窘,不敢再追問別的,只好把問題咽到肚子裏去。韋勢然繼續說:「我這個店裏多是古物,性陰寒,你的身子骨虛,突然暈厥倒也不奇怪。」

原本羅中夏對剛才的打鬥記憶猶新,但經韋勢然這麼一分說,再加上剛才自己夢裏也是稀裏糊塗,反而開始將信將疑——畢竟那種戰鬥距離常識太遙遠了——他盯著韋勢然身後的小榕那張乾淨的臉龐,拼命回想适才她冰雪之中的冷豔神態。小榕面無表情,看不出什麼情緒波動。

「可是我聽到什麼詠絮筆、凌雲筆,究竟是真是假?」

韋勢然捋了捋鬍子,沉思片刻:「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。這位先生莫非是愛筆成癡,所以才會夢見這些?」

「這……」

羅中夏話未說完,手腕被韋勢然一把按住。過了片刻,韋勢然鬆開他的手腕,慢條斯理地說:「我看你的脈象滑散,可能是體質太過虛弱,所以才會暈倒。」

「可我剛才確實看到她和一個人打架,又是風又是雪的……」羅中夏指著小榕,剛才的情景還歷歷在目。

韋勢然用手背貼了貼羅中夏的額頭:「人在暈倒的時候,確實會產生一些幻覺。至於為什麼夢裏會出現我孫女,就要問你自己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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